┎━━━━━━━━━━━━━━━━━━┒
⛟ 𓏧𓏧𓏧𓏧 劇場生存者手冊:曾睿琁 𓏧𓏧𓏧𓏧⛟
「去思考想做劇場的原因,以及你和劇場互相供給的是什麼。這對我來說很重要,會影響一個人選擇用什麼方式在劇場裡工作。」—— 曾睿琁
#劇場生存者手冊 系列文章,由 #慢島劇團 邀請劇場編劇、製作、導演綜合身分的 #陳雅柔,對劇場人進行專題訪問,深入討論劇場工作者在經濟壓力下 #如何平衡現實與夢想。藉由分享生存之道和面對困境的經驗,提供年輕劇場工作者實用建議。
(( 系列專題文會在慢島劇團臉書以及部落格發布,也可以在牯嶺街小劇場社群媒體、葫蘆樂園:劇場發聲報、嚷嚷社等平台看到喔!))
⌑ ⌑ ⌑ —— ⌑ ⌑ ⌑ —— ⌑ ⌑ ⌑ —— ⌑ ⌑ ⌑
┎━━━━━━━━━━┒
⛟ 曾睿琁の個人小檔案 ⛟
┖━━━━━━━━━━┚
台灣屏東人,現居於台灣台北。
劇場燈光創作者,經常擔任燈光設計及國際巡演技術統籌。在作品中,著重由概念性探討出發,將對光與材質之觀察、與時間之相對性,拼貼與再現。
近年多與音樂劇場合作,使用光創造視覺與感官上之空間,作品有 2024 台灣劇場藝術節-公聲藝術《共振計畫:拍頻》、萊比錫布商交響樂團——行為音樂會 《與你同行Mit Dir Weiter》、概念性肢體作品——徐家輝《Yishun is Burning》於杜塞道夫TanzHaus 2021演出、徐家輝《極黑之暗》於SRPING 2024 Utrech 演出、空間/燈光設計作品——皮歇・克朗淳《NO.60》2020年於TPAM KAAT 神奈川芸術劇場首演。於2020年獲亞洲文化協會紐約獎助金。
個人作品集 : raytsenglighting.com
▍二十多歲到現在的生涯狀況
我國中是舞蹈科班,那時候就對劇場和表演藝術很有興趣了,當時是很喜歡跳舞但不會想以表演維生的狀態,所以高中唸了普通高中的數理組。後來因為還是很希望從事表演藝術相關的工作,後來大學就去讀了臺北藝術大學劇設系,主修燈光設計。
當時系上的教學素材大多以劇場經典文本為主,比較沒有舞蹈領域的練習機會。大一的時候,北藝大舞蹈系來了一位香港城市當代舞蹈團的駐團燈光設計吳文安老師,我主動去找他表達對舞蹈劇場設計的興趣,希望向他學習。後來吳文安老師成為我很重要的啟蒙老師。當時也開始設想自己未來的工作可能會以舞蹈類的作品居多,覺得燈光在舞蹈作品中對於營造空間、時間、材料的想像,是可以做到很多事情的。
北藝大時期其實校內有很多實戰工作機會,戲劇學院學長姐們會有很多大小演出需要技術人員支援,我當時很常去幫忙去做燈光技術指導(ME),讓我有很多技術上的操作經驗,去學習劇場內每個部門需要什麼、如何有效率完成工作等等。
另外因為舞蹈系的組成不像戲劇系有很多設計、技術主修生,很多演出需求往往只能外聘,開始跟他們合作之後也讓我得到很多燈光設計上的實踐機會。當時也因此認識一些舞蹈創作者和業界舞監,也讓我很幸運的銜接到畢業後的接案生涯。
很慶幸早期接了很多技術工作,因為預算比較不夠的製作都會需要作設計兼ME。當時雖然很累,但沒有覺得生活負擔很大,因為吃飯都在劇場裡,也讓我從一開始就沒有覺得做劇場會帶來很大的經濟壓力。但在剛畢業那兩三年我體認到作為屏東人,在台北工作必須有長遠的規劃,需要認真思考關於住的問題,因為住台北市區的房租真的太貴了。
25-26歲的時候我遇到貴人邀請去和柏林的藝術家合作,後來有繼續一起工作,也開始有和其他國外藝術家合作的機會。這段時間也大概是後來我燈光設計接案量慢慢增加的時期。到目前我的國外合作作品大約佔了我工作比例的一半,大多是比較偏當代概念的,比如說lecture performance、科技結合舞蹈身體的作品類型,比較不是傳統定義的純文本或純舞蹈的風格。後來台灣的製作方也會找我去擔任國外團隊來台演出的技術統籌。
初期我的英文沒有很好,也沒出國留學過,就是硬用、硬講。有工作需求之後開始自己找podcast或其他英文的東西來聽,現在進步很多。覺得 #敢講比較重要,像現在如果有人找我當國外團隊演出的技術對口,這種時候我也會想要找有基本外語能力的ME一起工作,會精準很多。
工作了幾年有一度很想停下來,處在一個需要停下來去思考自己該用什麼方式做劇場?我的角色是什麼?燈光是什麼?好像到了一個需要尋找自己下一階段的心態,很想換一個環境去看看別人都在做什麼。
當時我申請上亞洲文化協會ACC的獎助金到紐約駐村,但是去的時候很不巧的遇到Covid-19全球疫情爆發。2020年初,我才剛到紐約一個月,當地疫情突然第一次爆發。就這樣我在紐約閉關了80天,每天就是煮菜跟冥想,一路到五月就先回台灣了。雖然聽起來很可惜,但這樣的駐村經驗反而剛好給我一個大沈澱,讓我更確定要繼續做劇場。後來成立了自己的燈光設計工作室「大霧即明設計製作所」,主要經營國外團隊在台演出的技術統籌,也一路做燈光設計案到現在,大概是這樣。
▍一個月的開銷包括哪些?如何生存呢?
我其實真的蠻省的。生活支出,包括食衣住行大約是一萬五左右。因為巡演有per diem、進劇場也有便當,我衣服什麼的很少買。如果再加車子相關的支出、房子的稅金、公司會計開銷大約兩萬左右。
▍是否有其他副業或經濟來源呢?
目前還沒有其他副業。我接的劇場工作包括燈光設計、ME、技術統籌等,創作和技術案都有。
▍以接案工作者的狀態,一年大概接幾個案子可以平衡收支呢?
我前年開始不用負擔高額房租,所以現在如果真的省一點,可能6個設計案是可以平衡的;以前要負擔高住房開支時期,覺得至少一個月要1-2個案子。有些可能較小的費用較少,有些可能較高一點,就是算一個大概數量。
▍是否有過轉行的念頭?那是在什麼樣的狀況?
有時候巡演日程很累,發現自己腦子停不下來,空閒的時候也在焦慮什麼工作待辦事項沒做完,劇場好像佔了人生的百分之百。之前有想過要不要去當上班族讓生活品質好一點,或是回老家屏東找演藝廳場館之類的工作,回家跟爸媽住,只管創作的事情就好。但仔細想想自己的性格好像是沒辦法從事其他重複性較高的行業的;也覺得再去念一個其他領域的研究所去轉換跑道,會花費掉自己二三十歲的人生精華時期。所以後來變成什麼都接。
有人的想法可能一直接技術工作,未來就很難轉當設計,但我自己不會這樣想。之前面臨經濟壓力的時候,反而覺得做技術人員彈性更多,因為可以在技術工作中觀察不同演出的設計、導演,可以賺錢又可以把這個觀察回饋到未來自己的創作,認識的人也會更多。
人生就這樣一直接,可能半年或更久之後的案子,就這樣前進到現在。
但現在自己覺得談「轉行」很像是找藉口,當然不能套用在每個人身上。疫情之後我會覺得要決定自己母親節要不要回家或有其他事情做,這件事其實是彈性的,你可以暫時不接案也隨時可以回來。所謂的離不離開是流動的,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我也不會覺得別人離開就是需要特別惋惜的事情,留在劇場就是勝利嗎?不做劇場的人也是選擇去做自己比較開心的事情、更好的生活吧。
兩三年前身邊有滿多人在討論轉行的事情,但我自己比較樂觀,因為還是覺得個人選擇是自由的,如果劇場的工作什麼都願意做,應該是不至於活不下去。如果不待下去,可能最關鍵的原因不見得是經濟壓力。
▍你覺得至今還未離開劇場的最大原因是什麼?
劇場最吸引我的是,它就是一個虛構的東西,在劇場裡我們不需要去思考誰的東西最美、誰的技術含量多高,有時候很簡單、低限的東西可能反而創造出比真實更強大的力量。我覺得那種很哲學思辨的東西在劇場裡是很吸引人的。就算是很資深的藝術家,也許他的選擇更簡單,並且可能是當下最適合的狀態,這對我來說是很迷人的事。
▍如果你可以重新選擇,是否還是會選擇成為劇場工作者?
如果重新選擇可能會更篤定,覺得做劇場不後悔。也會想要從事多媒體的工作吧。
▍如果回到剛進劇場工作之際,你會多做什麼其他準備嗎?
覺得我當時已經準備很多了耶,沒有在偷懶,回想起來滿問心無愧的。那時候會做每天進場的工作筆記,包括跟自己相關和無關的,去提醒自己未來要注意什麼事情。
如果要說的話,應該是希望自己可以更常回屏東的家、和家人相處吧,現在也在努力改善這件事。
▍ 你有什麼建議要給正要開始劇場接案工作的朋友?
先不論所有外在條件,覺得可以去思考想做劇場的原因,以及你和劇場互相供給的是什麼。這對我來說很重要,會影響一個人選擇用什麼方式在劇場裡工作。如果你的目標是當創作者,其實做技術也不只是為了賺錢,而是更明白自己怎麼運用這些工具,去釐清這個原因,比較不會有自我認同的問題,讓憂慮的狀態變少。
針對設計的建議的話,覺得好好和其他創作者們一起成長是很重要的。當一個作品概念被提出時,它有一個最好的樣子,在未來已經存在了,只是找出它好的樣子,並不是無中生有的。會這樣說,是因為有時覺得在設計上的討論,創作者們各自的堅持有時是沒必要的,很像是在捍衛不存在的自我價值。設計是有計畫性的創作,是一門技巧,而不是所有事情的絕對邏輯。
以及覺得錢可以不是唯一衡量事情的標準。這樣會政治不正確嗎?但我覺得也許初入行可以不要把錢放在第一位,主要是你如何定義自我和這份工作。如果可以得到金錢之外的價值,那你就獲得了其他衡量這整件事情的方式,你和劇場的關係也會有所改變,也許各方面的可能性也可以變多。
𓏧𓏧𓏧𓏧𓏧 ⛟
睿琁提到許多有關思考和自己如何看待一件事的心法,或許當一個人的心安定了,把自己和想做的事情之間的關係釐清,任何顛簸都會是風景的一部分。
這是第一期劇場生存者手冊的最後一篇,這一系列,我們介紹了劇場中各種不同位置的創作者,希望大家都和我們一樣有所收穫。喜歡的話,也歡迎多多分享給身邊的人哦 ♡
(感謝 #國藝會 贊助環境平台方案)